他撐著傘。
霧面的透明色澤即使在陰雨綿綿的灰色天空、還是能夠看見遠方一點黃昏餘陽。透過傘。將視線掩藏進塑膠薄膜、悄悄注視著世界,不知何時起他有了這個習慣動作。
大雨滂沱後的人行道蓄著晶瑩的水窪,他小心翼翼跨過,瞬間一抹撐著傘的嬌小身影自腦海閃現。是了,那是在好幾年前,那個孩子制服之外是精緻的小小的雨衣、奮力撐著與之突兀的大傘,兩人專注避開水窪,並肩而行伴著輕巧、偶爾被雨聲蓋過的話語,他們的目的地是滴漏著雨水的公車亭。
孩子總惡作劇地在傘面戳開小孔,『從傘外面看出去的樣子很有趣哦!』孩子是這麼說的。那時候的他總好奇對方眼瞳裡映照出怎麼樣的世界呢,想必也是小小的、精緻並且綺麗的吧。分離那天孩子臉頰上的滾落的晶瑩水珠令他想起無數個一起走過的下雨天,絕對會再見面的約定似要被回憶裡的滂沱雨聲蓋過,虛幻並且不真實。
嘩啦。
他稍微將傘拿挺抵禦陡然變大的雨,激起的水霧讓傘外的一切變得模糊空白,小小的世界終究只是現實的假象。直到終於了解自己對當年的孩子抱持怎麼樣的情感,他也只能獨自一人走過曾經迴盪些許笑語的路道。數著濕透冰冷的皮鞋踏過水漥的步伐,分明雨聲吵雜,相交而成的節奏卻孤寂地不可思議。
嘩啦、答答、嘩啦、答答、嘩啦、答──
不遠處一名青年站在公車亭,當他走近時便轉身面向他。沒有傘和雨衣,濕漉的髮與幾乎貼合在肌膚的衣褲、急切望著他的表情讓青年更顯狼狽... ...不畏懼大雨阻礙往他奔來的身影卻又極其耀眼。然後青年瞇眼笑開來,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在他身前停步。顫抖著根本無法將傘拿穩的手被青年緊緊握住。
兩人衝口說出的是許多年以來、最想告訴對方的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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