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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 長》 ◎不精明

  那個說著愛不分性別的女孩
  曾經也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噁心變態

  那個同情憐憫著家暴家庭的女孩
  曾經也對我說誰沒有被打過
  哭哭啼啼的裝什麼可憐

  那個現在一邊高呼著和平的男孩
  曾經也嘲弄著我的外貌
  對我動手動腳

  他們都是溫柔的人
  只是當我遇到他們的時候都不夠成熟
  來不及成長成一個溫柔的人
  但是他們心中有著溫柔的那部分

  比清晨的露水還要暖和著
  比夜晚的月光還要輕柔著
  只是窩在心底深處冬眠著

  有一些人早早地就發現了溫柔的天賦
  有一些人淡淡地窩藏了這種可能

  所以我責怪不了那些人
  我不怪你們曾把我傷的鼻青臉腫
  只怪我自己軟弱無力承受

  但我還是欣喜著
  你們終將成為了一個溫柔的人
  只可惜我的膽小仍舊記得你們生澀的那部分

  『不忘記 是我對你們的溫柔』

  ■不精明的粉絲專頁 http://bit.ly/2HFeAK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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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障礙的時候,我存在,空白的世界,閱讀。
  不精明說這不是一本詩集,它更像日記,在那些久遠且亦不曾遠去的日子裡,獨自將自己一片一片剝碎成文字,拋撒在無機質的紙頁或者鍵盤。我從來無法真正理解作者(以及其他許多人說話/寫字/笑容/眼神)的意思,我想,我只能理解自己,就像悲傷是自己的。
  不被奪走,不被分享。
  這首詩尤其令人印象深刻,在社運圈那些年,我學會兩件事:1.世上沒有完人 2.想要合作,就得妥協(即使等價交換是我始終奉行的處事圭臬,它依然過於殘酷)
  於是你不在乎積極推動環境保育且熱心助人的那位前輩對你的同性戀者朋友們露出鄙夷的表情;你不在乎在遊行隊伍中高舉彩虹旗吶喊和平自由的那位同性戀者朋友對你開起歧視女性的玩笑;你不在乎積極推動各項改革並有望制衡對手黨派勢力的那位政界大哥私底下濫用公帑視年輕世代如草芥……他們皆存在一小塊但足夠炙熱發光的溫柔,他們都是溫柔的人,你不在乎……不在乎得太多,直到你再也不在乎自己。
  空白的世界,是這樣來的。我想要向你描述,你想聽聽嗎?(如果你想的話)世界是一片空白,明淨也晦暗,漂游如深海。你想說話,但世界不允許你如此,張口是串連的水波泡泡,頃刻即碎(就像現在這樣);離開也是不被允許的,那是一望無際的空白,你只能等待它消失,而你永遠不會知道那是何時。
  有人說話的時候,會有流星劃過天際——唯一不被深海重力束縛的光芒——若你要觸碰,你要小心。千萬記得不要回錯話,不要讓他人看出異樣,見面時記得盯著他人的雙眼(若實在無法,也可以盯著鼻樑,那會有同樣的效果),不要讓他人問你怎麼了,千萬不要。你不會想回答的。那顯得你卑怯。(而事實的確如此)
  無數過去與未來追逐思緒,無法擁抱它們的時候,我想自己是否不夠溫柔。是不是我心中已沒有溫柔的部分,永遠無法成長成一個更溫柔的人。我是說,那種,聽再多次Sigrid Raabe的Everybody Knows;閱讀再多遍躊躇之歌都無法獲得,救贖,的絕望。
  不能遺忘,不能原諒,是不是就像站在深海仰望遙遠得不可思議的天空。
  上週母親出了車禍,脊椎被壓碎,即刻進行手術,直到六個小時後手術結束,才接到父親的訊息(我極度怨恨他如此,而這不是第一次,好像我不足以重要到需要在第一時間被通知)。手術結束,需要術後觀察,恐約半年的時間走路困難。
  看著父親在病床前為虛弱的母親擦手,難得親暱地談話,我有股異樣的感覺,我尚不清楚那是什麼。
  深夜離開醫院,回到獨有我一人的家裡,換下破了口的衣褲(其實早上的時候也發生了小車禍,沒讓父母知道,輕傷,衣物報銷),洗著水永遠不熱的澡,手機被拋在衣籃裡兀自播放著youtube隨機playlist,熟悉的前奏透過門板傳來:

  『僕が 死のうと 思ったのは
  ウミネコ が 桟橋で 鳴いたから
  波 の 随意 に 浮 かんで 消 える
  過去 も 啄 ばんで 飛 んでいけ……』

  初時拿毛巾深深按在嘴上甚至感覺呼吸困難也沒放手,接著想起了此刻這個房子只有我一人,於是在過去許久以來,終於嘗試大聲地哭了起來。
  或許關於失去母親的恐懼,對病房與刺鼻藥水的恐懼,以及數年來思考關於自私與孝順之間的悖論與聯繫。
  出事的那日早晨,與母親提及搬出家的計畫(幾乎成為畢生奢望),後來母親疑惑而近乎天真地問:「我不懂你為什麼一定要搬出去呢?」彷彿那些日子厲聲尖叫與索討一切的人不是她,彷彿她不曾將他人撕裂,即便淌血仍只顧任腳踩。而父親,父親的冷漠與咆嘯也被歲月磨得光滑圓潤(圓得就連過往被他摔碎一地的玻璃碎片都不可將其劃破)。如今他們是一對憨厚溫順的老夫婦,而無法遺忘的我,卑劣地記憶曾經所有——我害怕許多事情,我害怕就連我的悲傷都是假的。
  不可否認地,我的家庭的確可愛,許多時候能夠令人真心微笑,其他時候則需要讓微笑看起來像是真心的。文字極其神奇。閱讀是萬事之解。我在空白的世界讀著這本不是詩集,想著,那些被認為無法被改變的人終將離開受限的小圈圈裡,他們將我溫柔地留下,而被留下的我——『不忘記 是我對你們的溫柔』——原來,也可能是溫柔的嗎。
  不知不覺寫了這許多,不能確定作者是否同意將詩作全文轉載於此,若同意了,大約會發出來,這不像讀談的讀談(祈望往後能寫出另篇更好的)。我不會說話,亦不會寫字,生命是太過高聳的障礙,希望我們的明天都不會出現在這樣的日子裡。REST IN PEACE.

  ps. 其實,不溫柔也,無妨,我只是,貪婪地,想要獲得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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