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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一那年加入的棋藝社。社團活動第一天,幾個同屆的新生吵吵嚷嚷著點完名就要走人,似乎在學期剛開始便打定主意要作幽靈社員,高壯的副社長和幾個幹部在臺上試著說些話,嗓音宏亮卻幾乎要被壓下來。只有一人翹著腳靜靜靠坐在門邊的位置,被搭話的時候也只是清淡回應,好似周遭的一切不曾影響他。
  最終一個新生拍桌大吼又不是不會下圍棋、不顧不管地率著幾個同學就是要走。
  臺上的幹部不知所措,齊齊看向門邊那人。那人長腿一伸,適時擋住他們的去路。
  領頭的新生瞪他,大約又要噴髒話了,那人卻只是笑,還是那樣人畜無害的樣子:「你說你會下棋,那這樣好不好?你陪我下一盤。」
  「現在是要輸贏嗎?」新生挑眉,語氣顯得浮躁。
  「不用。」那人又笑,說話像在安撫人,「只一盤,不分輸贏都讓你走。」
  沒損失的交易,對方的炸毛像是被順乖了,還是不免罵罵咧咧地走回去,也不真的相信自己會輸。
  副社長趕緊下來將課桌併一起佈好棋盤,那人才慢悠悠起身晃過來,雙方入座。
  都是從前的事情了,具體情況已經記不清,只記得那是一場對弈時間極短的棋局,由一方用很快的速度拉開實力懸殊的另一方。那人下棋從不經過思考的時間,又或者,在他的思慮裡早已排上幾十幾百的布局,對手的任何走向在他眼裡都無所遁形。
  他贏得雲淡風輕,而他的對手實在輸得太難看。
  原本喊著要回去的幾名學生大多青著臉坐回位上,也許因為四周圍觀者的驚嘆聲太過刺耳,就這樣走出教室會很沒面子;也許他們還未從震懾中回復,那樣的棋藝是從來只將圍棋當作閒暇娛樂的凡人不曾親眼聞見的。
  但即使被投注眾多目光,那人也只是慢悠悠地走回他原本在門邊的位置,未來的一個學期除了偶爾指導社員,再沒拿過棋子。
  他是我們的社長。後來和副社長聊天時才漸漸知道,從前的棋藝社很荒涼,直到那人入社才變得興盛起來,社辦那幾個敷著細微灰塵但仍閃閃發亮的獎盃,都是因他而存在。
  但是繁華的兩年過去,曾經並肩走上賽局的夥伴們一個個畢業,足已與社長對弈的那人也換上深暗的學士服,在歡笑與孤寂的氛圍裡走出那道校門。這個社團再也沒有從前熱鬧鑽研棋藝的景象。
  「社長畢業之後,我們大概就會廢社了吧。」副社長說,大嗓門在這時一點也朝氣不起來。我對那人最後的印象,依舊是獨自坐在教室門邊的位置,靜靜地垂眼翻閱棋譜。
  三年級後的某一日經過活動中心時正好又是各個社團招募新社員的季節,紅白相間的帳篷被陽光曝曬地極其艷麗,而那下面,獨獨不見棋藝社的攤位。
  那個總是坐著靜靜看書的身影一瞬間變得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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